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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歷史的斷壁殘垣中 尋找永恆的人性之光
2025-04-04
【聚傳媒特約記者陳冠宇報導】
被譽為歷史武俠第一人的高容，從台積電工程師轉身投入專職寫作，最新力作《十朝》將近300萬字，把五代十國的歷史，以武俠奇幻小說的精彩，重新呈現在讀者面前。聚傳媒獨家訪問了作者高容，邀請傳奇作家親自分享《十朝》的創作概念。
問：為什麼選擇五代十國？
答： 五代十國，是史書中一頁破碎的篇章。自唐朝滅亡至北宋建立（西元907年－960年），短短五十三年間，中原王朝更迭如走馬燈，十四位帝王輪番上場，這段被「暴君」二字草草概括的亂世，宛如一場殘酷的燎原大火，不只燃盡大唐的盛世繁華，也映照出人性最極致的光明與黑暗、權力與掙扎。而我筆下的《十朝》，正是試圖拂開濃厚的史冊灰燼，讓掩埋千年的人事，在墨色深處重現真相。
問：主角為何是馮道？「無恥貳臣」的逆襲嗎？
答：五代十國有許多梟雄霸主、忠臣烈士，然而《十朝》的主角卻是一個出身北方邊陲的耕讀小子——馮道，在充滿暴君悍將的朝堂裡，憑著以柔克剛、通權達變的智慧，一路侍五朝、八姓、十二帝，攀登至相位，始終做到自身、主上、百姓三贏的局面，因而走過十朝風雨，廣受君民喜愛，最後得以善終。我以為，馮道是人類歷史上絕無僅有的一位「十朝宰相」，前無古人、後無來者，就連穿越文都虛構不出這麼厲害的人物。然而，馮道逝世後，卻被史家批為「無恥貳臣」，背負了千年罵名，這樣的戲劇反差，對創作者來說，有著莫大的吸引力，再加上對歷史評價的質疑，因此我毅然決定與他同行，一闖風雲際會的五代十國，挑戰這場極限創作。
問：這套書是想要解構忠奸論述，直面歷史評價的矛盾性嗎？
答：有人說，歷史由勝利者書寫，正史多為虛構，野史(小說)才是真實的。馮道的兩面評價，恰恰詮釋了這種歷史的不確定性。在《舊五代史》中，他是「郁有古人之風」的道德完人；《新五代史》裡，卻被歐陽修斥為「無恥之最」。這種撕裂，無疑是宋朝君臣對自身合法性的焦慮投射——趙匡胤以兵變奪權，比馮道易主更甚，若馮道可鄙，宋太祖豈非亂君？因此，在《十朝》裡，我試圖推翻「君權至上」的封建迷思，秉持「以民為主」的觀點來看待馮道及一干「亂臣賊子」，並在其中試著探討「真正的忠臣，應該為保全志節而殉主，還是為拯救黎庶而忍辱負重？應該忠於一家一姓，還是忠於天下百姓？」等等鮮少被史學家解析的問題。
問：投入編年史武俠，是不是想在歷史的軌跡中重塑「俠」之定義？
答：在挑戰傳統史觀的同時，《十朝》也試圖以一種新的武俠境界，來闡述「俠」之大義。如果說，武俠小說是以繽紛多彩的虛幻趣味，將江湖眾生相呈現於廣闊的舞台上，那麼歷史小說就是以厚重沉澱的寫實意味，將文明演進的脈絡編織成深邃的長河，而寫實與虛幻的碰撞，總能引發有趣的遐想。我在《十朝》裡，特意將真實歷史、玄幻武俠、文學情懷融鑄於一爐，開創出一種前所未見的「編年史武俠」寫作風格，在真史的骨架上，塑造了「煙雨樓」美人群像、「金匱盟」地下組織、「薩滿教」通天神壇等虛構情節，希望讀者沿著五代十國的脈絡，進入磅礡壯麗的史詩世界，同時也能享受武俠的奇趣。這其中，最重要的無疑是探索「俠」的新概念：真正的英雄俠客，不僅僅是仗劍天涯、快意恩仇的浪漫，甚至不只是為了一國之民 (五代十國原本都是大唐子民，分裂之後，變成十多個國家，如何定義一國？)而是如馮道般心懷蒼生，為拯救天下，願意忍辱屈就、負重前行，他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江湖俠客，卻是真正的一代儒俠！
歷經五朝十一帝的馮道，被歐陽修批評為無恥。然而，宋太祖趙匡胤卻非常讚賞馮道。這是為什麼？歷史上大大出名的「兒皇帝」石敬塘，又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？歷史小說名家高容深入歷史，還原英雄美人的真實人性。
高容說，被遺忘的英雄美人，每個名字，都是一段人生故事。《十朝》除了主角馮道之外，對史書簡單概括的「暴君」群，也希望形塑出不同的樣貌，並挖掘他們生命的深刻點，例如流氓皇帝朱溫，在戰場的殺伐聲中，暗自恐懼衰老；五代戰神李存勖卻怕老婆；石敬瑭當「兒皇帝」的背後，藏著一份家族活命的無奈。
高容指出，還有那些兼具美貌與謀略的女后，在亂世中斡旋的身影，恰似一簇簇逆風而生的火苗，她們的愛恨情仇，不僅是武俠故事的浪漫，更在真實歷史中，起到了朝代興衰推波助瀾的作用，希望她們的名字，不只是史書上的一個小標簽，而是能鮮活地站在讀者眼前，呈現一段段動人的故事。特別值得一提的是，《十朝》的諸多歷史風物，從河北道的小金棗、洛陽的九洲池，到九經雕版之法，無一不考據自典籍。瑤光殿的琉璃亭映著戰火，契丹宴席上的炙羊肉混著權謀香氣，還有章回目錄的詩詞、煮茶之法都隨著朝代更迭從唐風轉為宋韻，這些細節，除了想帶領讀者穿越千年，重回其境，也是為亂世添一抹人間煙火氣。
高容認為，千年前的歷史鏡像，映照當代的迷局。她創作《十朝》時，世界局勢正在急劇變化，因此刻意將千年前的群雄爭霸，與當今國際局勢遙相呼應。其中，馮道的故鄉「幽燕」夾在梁、晉兩大藩鎮之間求存的情節，就是今日小國在強權博弈中的縮影？史書與多數的爭霸小說，總是歌頌帝王開疆拓土的雄才偉略，高容卻希望《十朝》在趣味之外，能提出反思：真正的戰場，不只是霸主的風光舞台，更是黎民百姓的血淚煉獄！
若問這部作品最終想傳達什麼？高容強調，是「在黑暗混沌之中，仍堅守人性的純粹」！馮道歷經十朝而不倒，並非因為他擅長逢迎拍馬、權謀投機，相反地，是因為他始終堅守「但教方寸無諸惡、狼虎叢中也立身」的處世哲學，並堅信：王朝的長治久安，從來不在帝王的武功之中，而在百姓的生計裡，這樣的信念，正是亂世中最珍貴的「安天下」之秘。
《十朝》不是歌頌覇主偉業，而是寫給所有在時代巨輪下堅忍前行的平凡人的頌歌。
高容說，願讀者能在這部作品中，看見歷史的裂痕，也看見光照進來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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